“兄弟！還好嗎！”

程鐵軒猛然看到仇無衣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，立刻喜形於色地跑了過來，不過範鈴雨像護食的小動物一樣緊緊抱著仇無衣的身體不放。

“咳咳……快松開……要……要死了……”

仇無衣滿臉青紫，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，在範鈴雨的懷中掙紮不已。

“啊！對不起……”

範鈴雨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，慌忙放開了圍得死死的雙臂，面頰燒起了一層紅雲。

“咳咳……好……好可怕……已經看到……看到回光返照……”

貪婪地大口呼吸著空氣，仇無衣好不容易張開了雙眼，滿臉駭然。

就在剛才，意識中出現了仿佛是死後世界的場景，前世今生的種種在眼前一閃而過，也許這是今生今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。

“嗚……不是已經道歉了嗎！”

範鈴雨不滿地鼓起了腮部，卻同時伸手試了試仇無衣前額的溫度。

被足以開山裂石的手臂緊緊抱住絕對不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，仇無衣暗自慶幸自己平日也算沒少受傷，區區幾根肋骨折斷的痛苦還是能夠輕易忍耐過去的。

另一邊，淩戚就像瘋狗一樣把一塊塊染色結晶拖走，並且堆在一起，同時拉上了老好人的沙業，這個工程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。

雖然她現在不再需要給刃紋染色，但在如此龐大的財產之前，很容易令人失去理智。

“如果可以的話，能解釋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嗎？”

謝凝一如既往的平淡聲音如同凍結的深潭，平和之中隱藏著深邃，她已經發現仇無衣在接觸到偉大結晶的時候發生了某種異變。

“那大概是個不穩定的裂縫，我進去之後不是立刻出來了嗎。”

仇無衣不動聲色地應道，這個謊言是否能成功？說實話，真的沒有把握，想要瞞過謝凝是很難的。

在仇無衣說話的時候，謝凝一直無言地註視著他的臉，哪怕有一個極其微小的波動也不可能逃離她的眼睛，一絲波紋都無法泛起的平靜瞳孔卻比蒼鷹的雙眼還要銳利。

“是嗎，那還真是幸運。”

聽過仇無衣的解釋，謝凝沈默了片刻，點了點頭結束了對話。她沒有相信仇無衣的說辭，雖然仇無衣在這段時間之內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，但謝凝知道這不是誠實，而是高等級的謊言。

不過謝凝理解，一個人有資格在心中埋藏無論如何都要掩蓋的秘密。

“先不扯這個，兄弟你看，這麽多的染色結晶，足以把咱們的天衣染成完美了！”

程鐵軒興致勃勃地指著堆積如山的染色結晶，每一塊都有驚人的純度，甚至相當於數以萬計的普通染色結晶，面對如此巨大的財富不可能有人不動心。

“那還真不錯，總算沒白來一趟，我也去看看吧。”

說著，仇無衣笑著站了起來，卻沒有說出心中的真實想法——其實就算是這種數量的染色結晶也是不夠的。

身體的傷痛恢覆之後，剛才所經歷的一些事情漸漸回到了腦中，但那一瞬間所發生的事實在太多，太雜亂，即使全部梳理一遍，也不一定能保證就是真實。

不過有一件東西的確是真實存在的，那就是天衣上的第五條真名衣骨。

現在，它已經存在於天衣之中，而來歷卻頗為詭異。

當偉大結晶崩潰之後，空間中出現了大量的鎖鏈，仇無衣也隨之而消失。

到那時為止，仇無衣的神智還是清楚的，知道自己的身體被鎖鏈捕捉，也知道用力掙紮。

死命掙紮的時候，眼前的世界突然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前一刻還置身於血宮之中，現在卻被鎖鏈帶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。

現在回想起來，恐怕只有“地獄”這個詞能夠形容那個世界。

雙眼能夠看到的只有沸騰的熔巖，不停流動的巖漿之中矗立著許多漆黑漆黑的詭異建築，仿佛魔鬼的宮殿一般。

還未等身體感受到灼熱，纏繞著自己的鎖鏈就全部消失了，耳畔卻響起了一種極為溫暖的聲音。

雖然仇無衣沒有過相應的體驗，但那種感覺只能讓他聯想到母親的溫柔懷抱與輕聲低語，即使身處極度危險的怪異世界，當聽到這個聲音之後，躁動的心也隨之冷靜下來了。

不過冷靜之後就是昏迷，在意識尚存的最後一刻，仇無衣勉勉強強張開了一點眼皮，看到的是一條鎖鏈貫穿了自己身體的情形，以及腦中關於吸收真名衣骨的提示音。

之後，世界更替，時間似乎也發生了倒轉，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血宮之中。

仇無衣按了按自己的胸口，默然不語。

“哥……果然是……斷了吧？”

範鈴雨一臉愧疚地扯了扯仇無衣的袖子，細細的聲音是心虛的表現，她看到了仇無衣的動作，立刻聯想到自己所做的事。

“斷了是斷了，不過已經沒關系了，咱們去幫忙收集染色結晶吧。”

仇無衣自然地放下按在胸口的右手，擺了一個秀肌肉的pose，表示自己身體無礙。

胸口，就在胸口多了一個紅色的紋身，上升的飛龍與下山的猛虎相互撕咬爭戰，栩栩如生。

也許根本不會有人相信，這紋身竟然也是衣骨，可惜就像之前的矛盾之理一樣，紋身是空白的，完全無法發揮起作用，也不會讓天衣升級，只有接觸到第四張面具的心魂逆轉之後才有可能將其喚醒。

並且鎖鏈也無法再度吸收紡命之線，仇無衣已經明白這是對身體的保護機制，如果自己沒有強大到能夠承受下一條衣骨的地步，提示音就永遠不會出現，也不會將紡命之線吸到剩餘的石化鎖鏈之中。

這條衣骨究竟從何而來？那個世界又是怎麽回事？一個個謎團充斥著仇無衣的大腦，不過現在想得太多也無用，仇無衣拾起巨大的染色結晶，做起了和其他人相同的工作。

很快，染色結晶堆成了一座小山，旁邊圍著滿面紅光的眾人。

“兄弟們，我提議，先不管什麽分成了，咱們把自己的刃紋先染到圓滿如何？”

程鐵軒仰望著堆積起來的染色結晶，首先向著天衣已經染色完畢的淩戚和沙業征求意見。

“好啊，我沒什麽意見，反正現在的天衣已經是極限了，我倒是很期待大叔會找到什麽樣的真名衣骨給我。”

淩戚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，她對於這些染色結晶雖然比誰都熱心，但其中沒有多少私心在內。

“我沒意見，現在我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瓶頸。”

沙業也沒有反對，他比淩戚還不在意這些事情。

“既然如此，那麽現在就開始怎樣？”

在程鐵軒的號召之下，範鈴雨和仇無衣圍著大堆的染色結晶盤膝而坐，將結晶之中的物質吸入了天衣之中。

仇無衣發現這些染色結晶仍然是黃色，然而在被鎖鏈抓入異世界之前，自己曾經吸收了一大部分的染色結晶卻不為人知，孤鷲之翼上最後一個刃紋竟然已經趨於圓滿。

眼看著黃色的刃紋最後一點空白被能量填滿，化為光芒的刃紋轉而變成一股數據流，通過天衣直接導入了仇無衣的腦中。

這些數據不僅包括刃紋的資料，還有各式各樣的戰鬥資料以及詳細解說，長篇累牘的文字輕而易舉地變成了腦中的知識。

“這是……如此簡單粗暴的絕技……”

熟悉了腦中多出的數據之後，仇無衣不禁苦笑起來，果不其然，這個巨大的刃紋其中蘊含的技能威力十足，但其巨大的消耗也令人咋舌。

到此為止了。

雖然心中有些不舍，並且天衣上還有許多進度令人著急的刃紋存在，但人不能過於貪婪。

如此想著，仇無衣從結晶山前起身站起，停止了吸收。

不出片刻，範鈴雨和程鐵軒也睜開了雙眼，唯獨謝凝仍然沒有染指，一直在旁邊閉目養神。

“呼……我有種天下無敵的感覺。”

程鐵軒的天衣也達到了極限，整個人也神清氣爽。

“多半是錯覺，哥，回去和我決鬥！”

範鈴雨也獲得了新的力量，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，立刻把仇無衣當成了理所應當的試驗品，在之前每次都是這樣做的。

“我也有想給你看的絕技。”

仇無衣笑了笑，沒有多言，新的力量還是暫時保密為好。

“開門了。”

謝凝忽然張開了雙眼，如同對她的這句話產生了呼應，晶石大廳也開始了劇烈的搖晃。

“那是……門？”

程鐵軒帶著崇敬肅然而立，他看到的是一個填充著光芒的六芒星從天而降的景象，墻壁，地面，所有血色的物質一塊塊地剝離，碎裂，最終化作無數光點被六芒星一滴不剩地吸收。

周身的空間也跟著震動起來，仇無衣眼前一晃，世界變成了半黑半白，然而在眨眼的瞬間之後，眼前出現的卻是一片光明，真正的光明。

陽光，新鮮的空氣，還有流動的風，若非那一堆染色結晶尚在，仇無衣甚至不會相信自己曾經在那昏暗的血宮之中度過了數日。

逆界崩潰了，所有人回到了現實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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